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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日记( 2006 年 6 月 24 日 —— 7 月 1 日 )

 

徐国栋

 

作者按:对于前苏联帝国的疆域,我先后以罗马法的名义访问过海参崴、杜尚别、苏兹达尔和莫斯科 4 个地方,每次访问我都写日记,记载我对这个伟大的邻居、梦中的老大哥的观感。其中的《塔吉克斯坦日记》已发表于本网站。现在发表我利用参加“罗马公法和私法:几个世纪以来欧洲法律发展的经验”国际会议的机会写成的日记,以飨读者。本文涉及的人名多数做了“马赛克”处理。 本文只发表在本网站,任何其他法律网站登载的本文都是侵权行为的证据,将承受最近生效的司法解释课加的制裁。本声明是本文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6 月 24 日 星期六 雨

早上下起了雨,降了许多暑气。到机场,买了两本关于俄罗斯的书路上看。一个是俄罗斯的旅游指南,一本是王蒙的《苏联祭》,前者提到许多意大利人参与了俄罗斯重要城市和艺术品的建设和创作,其中反映的莫斯科的地铁站多数以知识分子的名字命名让我很有感慨;后者对苏联的解体发了好多的感慨。办好出境手续后买了电话卡,销售人员告知在俄罗斯可能不能用,考虑到果真如此卡在国内还可以用,仍然买了。顺利登机,不是俄国飞机,是波音,这倒让我放心些。 7 小时 30 分后到达莫斯科,途中吃了两顿饭,飞机上的服务跟中国民航差不多。下机后有懂意大利语的人接,放下心来。很快见到诺维斯基,他忙得不亦乐乎。另一名中国与会者半夜到的,到现在还未找到他的人。我是第一批到的,慢慢的人来了,有来自保加利亚的、丹麦的、波兰的等等。等了两个多小时,其间试图用机场买的电话卡打电话,失败。货币兑换处关门。在机场见到西尼太太,她对来中国很感兴趣。西尼解释因为下半年课多没有回信,明年春天来。凑齐一车人往 220 公里外的苏兹达尔进发。地面温度 30 度,很热,越往北越凉的想像可以休矣!路上走 4 小时,沿途看到草地多、空地多,这是我对俄国和莫斯科的印象。当地时间 11 点到。路上收了会务费 220 欧元,收据看起来不能用于报销。办好住的手续,费用等离开时交。晚上 12 点吃饭。房间里十分热,没有空调,又不能把窗户全部打开,只能像纽约的窗户一样裂开一条缝。只好赤条条地睡在床罩上,什么都不盖。后来听说房间的温度高达 45 度。这就是俄国。

 

6 月 25 日 星期天 晴有阵雨

早起,到外面活动,遇到来旅游的日本人。问好服务员我的房间是 55 欧元一天。换钱要到上午 10 点以后,那时我们已经离开此地去伊万诺沃开会了。定好 8 点吃早饭,正往餐厅去,遇到波兰人扎布洛斯基,他问我是否天主教徒,我曰是,他不由分说就把我带到神父龙香的房间,这是一个套间,并不怎么热,波兰老教授维多尔多已在,加上跟我们一起来的彼得,一共 4 个信徒,参加了神父龙香用波兰语实施的弥撒。得知今天是德国侵略苏联纪念日,放假,所有的俄国圣徒都受到纪念。然后我们去吃早饭,非常丰盛。饭后利用旅馆的网络给妻子发了一个电邮,一分钟 20 卢布(一欧元换 33 卢布),共 5 分钟。钱未换好,记在房账上。终于完成这件大事。看大家穿了西服,我也穿了,幸好带了一件短袖衫,穿着很舒服,西服提在手上。乘车去伊万诺沃大学,那是我们的会场,路上要走 1 个小时,还是那么多的空地,见到许多木头房子,跟美国人的差不多。到了大学,没有面包和盐的欢迎仪式,上到顶楼,在一个非常热的大厅里开会。重要人物没有来那么多,没有空调,没有同声翻译,原因因为经费不足,由诺维斯基自己翻译。到后面进入长篇发言时,就不能逐句翻译了,只翻译一个内容提要。这极大地影响了与会者的交流,但作为补救,俄国的发言者多半为自己的文章写了一个英文的或德文的提要,印刷出来分发,对于写综述很管用。领到免费发的新的两期《古代法》,其中有许多我感兴趣的意大利人写的文章。例如一篇巴勒莫大学教授法尔科内写的考据优士丁尼《法学阶梯》中债的定义的文章,我差不多全看了,领略到意大利学者的考据工作方法。另外一位克罗地亚教授的发言区分盗窃为私法处置的和公法处置的,过去未听过,感到她说的有道理。出来开会总是有各种收获的。

午饭简单解决。换了卢布的可以到学校的酒吧吃饭,我们报到时就被要求交这笔钱,大概吃得好些。我们只交了会务费的,在图书馆吃饭,内容是一块烤肉、一份沙拉,另外是各种各样的烤包子,属于中亚风格的饭食。由于许多人未来——刘波钟因为没有获得签证未来——下午的会结束得较早,大家步行去一个很远地方的餐馆吃晚饭,我们冒雨走过半个城市到达那里,感到这个城市或苏联的城市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又很难说出。模糊可以说城市里没有什么消遣的东西,住在这样的城市的人是作为工作机器存在的——我们看到他们男的打赤膊,女的穿露脐装——仍然高到他们生活的单调。餐馆是高档的,食物很丰盛,有鱼子酱、生鱼片等高档的俄国菜。有歌手唱歌。酒有红白两种葡萄酒和香槟,到高潮的时候,伏特加上来了。大家吃得很尽兴。最后是跳舞。到晚 10 点,我们才往苏达尔回,这个地方有许多古迹,但如此安排,哪有时间看它们呢!回房,看了《耶稣受难》( Passion )从钉上十字架以后的部分,很动人,在俄罗斯电视上看到这样的电影更是有意思。之后来不及洗嗽,倒头就睡。

 

6 月 26 日 星期一 晴

6 点多醒来,着急是否我上午发言,赶紧看程序册,发现是下午,才放下心来写日记。尽管如此,利用空闲时间把自己的文章读了几遍,效果一遍比一遍好,第一次读完要半小时,后来需要的时间就少些。上午听取他人的发言,下午就轮到我了。我开念自己的文章后,发现喧闹的会场安静下来,效果应该不错。差半页时,主持人扎布洛斯基提醒我时间到了,我坚持念完,也多不了多久。讲完后,扎布洛斯基马上大声说很精彩。塔法罗教授向我握手祝贺。事后,诺维斯基说我讲得很精彩,他还问我古罗马有无私人的河流的问题,我做了否定的回答。扎布洛斯基表示要把我的此文翻译为波兰文发表在他主编的刊物上。萨萨里的奥尼达教授夸我很棒。旅游时,一位意大利教授提醒我季节性的河流在其无水时也算作河流,似乎批评我把河流当作水流与河床、河岸的整体的说法不合理。这些回应也表明我的朗诵也让大家听懂了。终于成功发言完毕,很满足,也感到轻松,以后只看他人表演了。

由于许多与会者未来(只到会 80 人),下午的会提前结束。我们外出旅游,参观了附近的两家修道院,看了许多漂亮的教堂尖顶,为它们照相许多。进了一家东正教堂,大家也是行礼如仪。最后到达一个市场,年纪大的维多尔多教授走不动了,叫另两个波兰人和我打车回旅馆,一下车 3 人就开始分账,我尚未换到钱,不好意思出不了钱。中午去换钱,说关门了,要等到明天,这样的情势还不如塔吉克斯坦呢。路上,彼得堡的安东教授说要把我的诺维萨德会议论文译成俄文。另外委托我写韩国民法典俄译文的序言,我建议找韩国人写,他要我推荐,我只得答应。另外他要把自己的英文文章寄给我,是希望译成中文的意思,这没有问题。今天的会不去伊万诺沃开了,我们才能从事这样的旅游。中午得饭也不寒酸了,一份沙拉、一碗汤,然后是蛋皮裹肉外加米饭,最后是冰淇淋和咖啡。旁边的扎布洛斯基把盘子吃得那么漂亮,让我羡慕。

早饭与诺维斯基同桌。邀请他访问厦大,愉快同意,但要明年春天才能成行。

晚饭根据意大利人的意见 9 点半吃饭,把我饿得够呛。他们在饭前看意大利与澳大利亚的足球赛,前者在最后的一刻以点球获胜,大家都很高兴。

扎布洛斯基设法把他房间的窗户全部打开了,说室内温度达 45 度。设法帮我打开我的房间的,未成功。

 

6 月 27 日 星期二 晴

5 点半起来,到清凉的户外活动,感受俄罗斯的空旷与自然。上午的会议把本来的议程和下午的议程加起来,所以内容很多,也很有意思。 10 点去旅馆兑换处换钱,但又是关门。俄国人是没有服务和灵活的概念的。看了诺维斯基研究瓦罗的《人事和神事》的文章,很受启发,发现了关于法学阶梯体系之来源的新说法,并扩展了对罗马公法的知识。另外俄国学者对伽里斯特拉杜斯《论审理》的研究和另一位学者对罗马军团老兵的待遇与社会保障制度的关系问题的研究很有意思,俄国的罗马法研究水平还是比中国的高。来自萨萨里的克里斯提扬娜把一个文件夹给我看,其正面是《晚邮报》发表的意大利记者 FABIO 采访章佑康的文章《所有权在中国不再是盗窃》,此文被卡塔兰诺、贝特鲁奇和斯奇巴尼复印,前者还给了我一个复印件带给章佑康,没想到又见到此文,这证明中国的变化在意大利受到何等的重视!萨萨里大学把此文重印在大量生产的文件夹上,是为了彰显罗马法的影响。找克里斯提扬娜要她的会议论文,像其他意大利人一样不给,但答应发表以后给,理由是现在的文本是未定稿。大概是担心被人抄袭,抢先发表。在午饭桌上,问塔法罗教授毕达哥拉斯如何影响罗马人对适婚年龄的确定的问题,他耐心地做了精彩的问题,并解释罗马的所谓 25 岁的成年年龄不过是保护年龄,它没有现代的对应物。真是交往使人得利,很有收获,他答应给我寄进一步的资料来。上午完成了全部的议程,下午 2 点后去旅游。在等待的时间,俄国教授叶莲娜说自己把我的文章全文翻译成了俄语,但没有马上散发。我找她要一些与会者的文章,她答应明天到了莫斯科提供。

我先随大队来到圣母安息大教堂,门票 300 卢布,我没有换钱,找熟人乌里扬谢夫帮忙换 50 欧元,他说自己手里没有这么多卢布,一个芬兰教授帮了我,换 50 欧元为 1500 卢布。这样我就避免了尴尬。这些俄国人显然无意帮助我,所以尽管我在看,但什么都不知道。出了这个教堂大门,看到波兰人在外面,我一下感到自己得救了,参加了他们的团队,重入这个教堂。龙香神父说这里的一切都被共产党人摧毁了,只剩下一点底子。然后我们参观一个俄罗斯民居博物馆,里面是很小的居室和紧凑的布局。我问明天付账是用欧元还是卢布,答曰后者,我紧张起来,到目前为止我没有换钱,但现在手里只有 200 欧元,不知够否?反正有了大头,小头好说。于是在彼得 罗 教授的陪同下来到银行换了近 8000 卢布。只剩 20 分钟这个银行就关门了。我们又经过交易街,这里仍然有许多卖旅游纪念品的摊位,我们在这里吃了冰淇淋。然后我们去克里姆林宫。经过一处庄稼地时,看到一位流浪汉在拉手风琴唱歌,他展示着斯大林的照片。路过一座桥,看到河中有几家人划船,男人赤膊。“克里姆林”在俄语里是内墙院的意思,所以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克里姆林宫,并非莫斯科独专。然后看圣母喜报教堂捏合俄罗斯民俗博物馆。这是个绿屋顶的教堂,唤作圣诞节教堂,独特处在于圆顶上有金色的五角星。一进门是一个被卸下的华丽的门,上绘宗教故事,其背面十分粗糙,正面如此精美由于采用了一种独特的工艺。东正教教堂的特点这里也体现:正面墙像是许多拼在一起的门,每个门上画一个圣徒,很像佛教的罗汉堂。奇特之处还有超过了人的负戴能力的皇冠和巨大的吊灯。这是一个石制的教堂。接下来我们到的是更古老的木质教堂——圣母喜报教堂,已经很破败了,不能参观。我们进入了一处俄罗斯民俗博物馆,就是一家人的房子,外面看来挺大,进去后却只有两间。大的一间有厨房,男女主人的床就在炉子后面,相当于中国的火炕。孩子们据说有 11 - 12 个,在 11 岁之前都睡在一个搁板上,空间只有 30 多厘米。窗户下面都有几十公分宽的台子,格里高里为了凉快睡在窗户上的描写现在看懂了。最后我们在一处酒吧喝了一点俄国特色的蜜汁饮料,维多尔多请客。扎布洛斯基的请客是打车把我们送回旅馆。

在木质教堂买到一本中文的《苏兹达尔》,提到这里是流放人的地方。一些修道院是流放沙皇的失意的女人修建的。沙皇时期就把圣母安息教堂所在的修道院用于关押囚犯。到了斯大林时代仍然如此,这里关押过经济学家、生物学家和历史学家。这段故事叫人扫兴。

晚饭参加波兰人组织的聚会,像在海参崴一样,波兰人带了伏特加来,外加巧克力。请了所有的外国人,俄国人除外。波兰老教授维多尔多致词时重温了 1997 年他在莫斯科参加罗马法会议时对一个亚美尼亚人讲的话:波兰是一个曾经被抛弃的国家,近年来重新研究罗马法,在意大利、俄国的支持下,以这个名义重入国际学术界,很感谢。骨子里波兰人有民族自卑感,担心自己再次遭到二战时被抛弃的待遇,所以交好世界各民族。伏特加喝下去,气氛高扬起来,大家开始互相拉歌,许多人唱得不错,尤其是波兰来的神父教授和诺维斯基,都有一副好嗓子。俄国的两位导游唱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红莓花儿开等苏联歌曲,许多国家的人会唱。意大利人唱的啊朋友再见也是如此。张礼洪代表中国唱了不知一首什么歌,唱得还不错。西尼贡献了一瓶意大利红酒。看到我们唱苏联歌曲,傍边一个青岛市政府的代表团一行 3 人很感兴趣,贡献一瓶 70 度的螂牙台给唱得好的人。后来我与他们一谈。

晚会前,问明我的房间共花 7600 卢布, 1900 卢布一晚,点一下,手里的卢布花掉这个数后还剩 200 多,于是赶紧把账结了。幸亏下午换了 250 欧元,不然就出乖露丑了。没有收我记在账上的上网费。

 

6 月 28 日 星期三 晴

早饭时,保加利亚教授惊恐地告诉我她遇到了大麻烦:她的移民卡被旅馆丢失了,她认为自己不能离开俄国了。我安慰她交点罚款就可以了,她认为此等罚款应该由旅馆承担。无论如何,这张纸后来找到了,大家松了一口气。这项手续在其他国家是没有的,就俄国的麻烦多,给人一个警察国际的形象。离开苏兹达尔,首先到达 30 公里外的弗拉基米尔,这里有一个金顶的圣母安息大教堂,妇女们带了头巾才能进去。没有带头巾的就用教堂提供的临时用品。里面金壁辉煌,由两个柜子,里面安放的大概是圣徒的遗体。外面是一个白色大理石的施洗堂一样的建筑,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傍边有难得的英文说明告诉我们这是俄罗斯的第一座石制教堂,因为其他的教堂确实是木质的。这个施洗堂有意大利建筑的痕迹,查资料,果然是意大利建筑师建造的。教堂的石面雕刻的都是异样的动物和花草,十字架下有新月,上有鸽子,这都是其他地方没有的。面向教堂的十字路口上有纪念碑,四个方面有四个雕像,他们属于不同的时代,因此衣着都不同。在车上看到了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金门。离开这里,经过俄罗斯的漫漫草原,我们到达尤里波尔斯基,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跟俄罗斯与波兰人的战争有关。跟随我们的两个姑娘——一个懂古迹兼懂意大利语,一个专懂意大利语,大概是被请来帮助我们旅游的——在弗拉基米尔下车,导游换成我们与会者中的能人兼任。一位教授解释波尔斯基的来历,诺维斯基翻译,他请求波兰同事的原谅,可能把一些不利于团结的未翻出来。

一下车就看到一个无名英雄纪念碑式的白色雕像群,上书 1941 - 1945 字样,显然是纪念卫国战争的。纪念碑对面是一个修道院,据说其中有俄罗斯最早的木质教堂。作为一个中国人确实感到没有什么可看的。出修道院,步行 200 米 ,看到一个破败的教堂。里面大部被破坏,只有一些残迹在展览。天顶是最后的晚餐的画,已经不全,照相要付钱,这是俄罗斯的特色,许多同事在偷偷地照。几个妇女在礼拜,一个东正教的神父带领他们。在礼拜高潮处,他们唱起圣歌来,十分动听。离开这里,我们来到亚力山德洛甫,这是可怕的伊凡(他杀死了自己的儿子)退位后居住的地方,据说他在这里仍然统治着俄国。这里所有的屋顶几乎都是绿的,我们只被给 15 分钟照相,因为已经是下午 3 点多,要赶到下一站谢尔吉耶夫镇吃午饭。我们在这里只是照相而已。下午 4 点多,我们达到谢尔吉耶夫镇,这里的修道院供应我们一顿午餐,幸亏我早上吃得多,不然现在已饿坏了。我们的同伴乔治是意大利人,现在他穿上了东正教的长袍,戴上了僧帽,他本来就是大胡子,所以挺像的。我们终于达到一个供出家人使用的餐厅,在这里吃得还不错。有白葡萄酒,最后一道是大盘的甜食。每人还发一瓶水。这是个大问题。会议组织者没有供应我们水,我们要花 30 卢布一瓶向司机买。饭后我们开始参观。首先到一个正在做弥撒的教堂,像在罗马尼亚看到的一样,一群僧人在无任何伴奏的情况下唱圣歌,其他人或坐或跪,表达自己对上帝的心愿。场面非常的华美。我们参观礼拜堂傍边的博物馆,里面有对这个所在的历史的介绍,据说这是俄国最早的科学院,莫斯科大学是作为其世俗的部分分出来的。在卫国战争时期,斯大林为了赢得胜利,与教会搞统一战线,给了后者一些承诺。我们看到 3 种姿势的圣母-圣婴像:一种是圣婴指路的,一种是母子贴脸亲热的。在意大利说到的拜占庭风格的宗教画,这里是现实。还有一些世界上的大教堂的模型,其中有伊斯坦布尔的索非亚大教堂。风格为矮圆顶,与俄式建筑很不同。还有罗马的斗兽场,这里有其还原了的模型。壁画很多,十分大气,不想意大利的教堂壁画由许多小画分割一间房的天顶,而是一副画占据一个天顶。院子里有极为精巧风格的亭子,里面有长流水,可以洗手脸。出了院子,仍然不大明白此地何地,彼得堡的安东一句话就点拨了我:这是俄罗斯的梵蒂冈,东正教的最高牧首的所在地。不同于梵蒂冈的是这里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主要的内容是圣 Sergio 和三位一体。这下我明白了。这里离莫斯科只有 70 公里 了。渐渐地房子大起来,密集起来,我们进入了莫斯科市区。沿着和平大道,经过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里加火车站、莫斯科河(边上有纪念彼得大帝的大型铜雕)、缓慢地来到俄国科学院附近的“伴当”( SPUNTNIK )旅馆路上车流量极大,我们的车是一步一挪,最后旅馆的门厅都挪不到,我们只得拖行李走过去。马上是排队办入住手续。轮到我,要一间不怎么贵的,问我 2500 卢布一晚可否?可以,当然要包括早餐。于是掏钱。此处的规则与苏兹达尔不同,要马上支付,试运气用工行卡付账,但不行,只得拖着行李到旅馆外面换钱,看到一个有比价牌子的地方,此时已经是晚上 9 点多,幸好还开门,于是在这里换了 300 欧元,得 1 万多卢布。回到旅馆付账,得到 313 的钥匙。电梯像塔吉克斯坦的一样,是大喊一声启动。进得房来,发现很小,但什么都有,有一个电扇——窗户照例是打不开的,因此没有电扇很不好过,而且有床头灯、台灯,比较适合于工作,事实上,这就是科学院的招待所,入住的人多半是要在房间工作的。电源插座既有欧式的,也有美式的。我认为这里的房比苏兹达尔的房间强。房间内的英语说明告诉我们在房间里就可以打国际长途,但现在中国正是睡觉的时间。另外不担保房内财物的安全,建议寄存,是 50 卢布一天。弄好这些后到餐厅吃饭,简化了甜食和咖啡,但上的牛排很大气,不错。

 

6 月 29 日 星期四 晴有阵雨

早起,看到莫斯科的晨景。打电话给服务员,问到中国的电话多少钱一分钟,对方听不懂。下楼去人工操作,得知是每分钟 54 卢布许。给妻子打电话,她说我失踪了,我答不能从常理理解俄国,我处在特别的情势中。宝宝都好。原来龙龙考了 594 分,到达了一本线,姐姐很着急找不到我。妻子给我写了英文的电邮,我又未看。我马上告知她王健庄的电话号码安排办此事。现在还不晚,明天是填志愿的最后一天。此一电话费 218 卢布。 7 点半供应自助早餐,发现有中科院的中国科学家就餐,得知厦大的黄院士也来了,在就餐过程中见到他,原来他们是来参加分析化学的会议的,工作语言是英语。这么巧的事情在我的许多出国经历中还是第一次发生。早餐非常丰盛,除了有大陆式早餐外,还有中式的现煎鸡蛋。 9 点多,去俄国科学院开会,经过加加林的雕像,作飞行状,一副呆板的样子。科学院是一个高楼,进门前有很好的雕塑可看,但进门要由军人验护照,一副紧张的样子。首先得知纯粹罗马法的一组在 9 楼,罗马法传播组在 14 楼,刚刚坐定,又调换过来。会场是很小的教室,听众没有自己的桌子,十分不便。房间很小,空气不流通,窗户是不能打开的,没有发现冷气。在里面很憋气。两个要求多媒体的发言人因为没有提供这种设备十分失落。我在纯粹罗马法组活动,扬做了关于自权人收养的发言,卡罗内做了关于正义的战争的发言。我的文章的译者叶莲娜做了关于罗马的默示信托的发言。对于扬的发言,我提了为何自权人收养会消亡的提问。对于叶莲娜的发言,我做了英美法中的信托是否以罗马法中的遗产信托未为来源的提问,引起了热烈的讨论。罗马三大的贝贝·列奥教授代扬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说是基督教导致的这种消亡,因为这种宗教只承认婚生子,不允许家外成员加入家庭。波兰华沙大学的龙香教授代叶莲娜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两者没有什么联系,南非和斯里南卡两个制度都有,尽管它们各有自己的来源。列奥也说意大利有个教授对此做了专门研究,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后来拿波里二大的教授感谢我提出的这两个问题。知识叶莲娜一会儿俄语,一会儿意大利语,上串下跳,有些乏味,经过昨天的分车,今天参加会议的俄国人已经非常少了。多数俄国发言人都未来。这样,上午的会早早结束了。主持人还在使劲控制时间,我想这样做是为了促使发言人说话简短。

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快结束时,在海参崴一同开过会的俄罗斯科学院国家与法研究所的叶莲娜进来,跟她打招呼,她很冷谈,似乎不认识似的,我看她对海参崴会议的其他参加者也是这样。现在她已经胖得像一座肉山。不知何故她如此失礼。

由于饭前还有一点时间,于是诺维斯基邀请我们去他的罗马法中心——他既是科学院的院士,也是莫斯科大学的教授——在这里我们可以取其他卷的《古代法》杂志,我拿了好几本,其中的意大利语文章对我非常有用。然后我们可以在这里上网,匆匆浏览我的邮件,发现了妻子说我背国叛家的邮件,以及王晓康报告得到了罗马二大奖学金的好消息的邮件。其他的来不及看,就下一楼吃午饭了。上了著名的俄罗斯红菜汤,吃得还不错。在这里,我听到诺维斯基说对我的文章很有兴趣,将发表在《古代法》上。我已经把带来的礼物给他。在这里,波兰的彼得 罗 教授悄悄对我说,他 8 岁的女儿看了美国版的《花木兰》,对中国很有兴趣,将来想到我们的国家去。饭后继续会议,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进行,我热得受不了只好出来。西尼的发言似乎在海参崴用过并被翻译发表在我主编的刊物上。 贝贝 教授研究了罗马人的正义观念。波兰的维多尔多教授讲的可能是纪念法国民法典 200 周年的旧稿,表明了已丧失创新能力。俄国人的发言听不懂。最后是闭幕式。请的大人物——包括莫斯科大学的民法一号苏哈诺夫——都没有来。来了一个毕毕科夫做了一句话发言。然后是西尼的发言,他对会议没有同声翻译、环境太热、论文集没有出版提出了委婉的批评。他特别提到中国人的参与是会议的一项成就。诺维斯基的致词感谢所有会议组织者。预告下次会议在彼得堡或另一个听不清俄语名字的城市举行。

之后是酒会,我以为没有晚饭了,吃了不少。席间与萨萨里来的彼得罗·欧尼达交谈:他约我为《法与历史》网站写稿,说这个网站目前在意大利和外国都有很大影响。他关心中国的死刑问题,认为如果对温和地要求银行工作人员把钱交出来的人和用暴力强制同样的交出的人都适用死刑,最后会导致人们一步到位使用暴力,这就像奥斯曼帝国杀掉所有的抽烟者一样。提到侵犯知识产权问题。在意大利,现在如果使用盗版软件,罚款 2 万多欧元,而且要坐牢,人们不敢使用盗版了,而中国人抄了意大利许多东西。如果中国真的得到了发展,应该也让意大利抄一些东西才对。他认为意大利人怕中国人,因为不了解,了解了就不害怕,因此我提出扩大交流。并告知他,中国在世界经济中的份额一直在意大利之后。正在兴致中,波兰人邀请我一起去游红场。我欣然同意。他们还邀请我去华沙讲学,到两个大学用英语作一个 1 小时的中国法讲座,承担我的路费或给付讲课费。我们从住处附近的列宁大街坐地铁,到达中国城站。莫斯科的地铁没有想像的那么美,怎么说都跟北京的地铁有些相似,北京大概抄的莫斯科的模式。热乎乎的气味是地铁的特征。上来地面,下起了小雨。经过一条美丽的大街,红场就在面前了。首先看到的克里姆林宫的红墙,它的左下方就是红色花岗石建造的列宁墓。更加急切要看的是后面的斯大林墓,当然已经关闭。进得广场,左面是华西里升天教堂,以杂色屋顶闻名。其实这些屋顶颇像冰淇淋。教堂前面是拯救莫斯科于波兰人的侵略的米宁和波扎尔斯基的雕像,非常壮观,我的波兰朋友们对这个雕像不感兴趣。广场的右面是红色的俄罗斯历史博物馆,我们的东道主诺维斯基教授就在里面工作过。我们的背后就是现代建筑性的古姆百货公司。它的风格与广场的其他部分不同。从历史博物馆右面的城门出去,我们到达一个另外的小广场。左面马上就是朱可夫元帅的骑马雕像,他似乎是站立在马镫上,非常神气。他指挥过对德卫国战争中的几乎所有重要战役并且一直获胜,真是俄罗斯的军神。他的战马踏着纳粹的万字标志。在雕像的左前方、仍然是克里姆林宫的红墙下,是无名烈士墓,是简单的一个头盔盖着一面军旗的雕塑,前面是长明火。往前走有许多红色花岗石碑,上面刻着发生过重要战役的城市的名字,例如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基辅、明斯克等。现在看来,一些城市是外国的了,这些新外国的历史很难与前苏联的历史分开。走到尽头,是一个纪念碑,上面从马克斯开始列举革命思想家的名字:他们是马克斯、恩格斯、李卜克内西、拉萨尔、培培尔、康帕内拉、 MELBE 、 UINSCHAEN 、摩尔、圣西门、 VALIYAN 、 FURBIE 、 ZHORES 、普鲁东、巴枯宁、车尔尼雪夫斯基、拉夫洛甫、米哈伊诺夫斯基、普列汉诺夫。这些人代表了人类的公有制思潮,从好心出发给人类带来了很大灾难。再往下,就是正在掷飞盘的年轻人,他们的后面就是商业区了,我们再这里的麦当劳里喝了可口可乐, 24 卢布一杯,似乎没有中国的可口。

回来已经是晚 10 点半,继续吃晚饭。我早些吃完离开回房写日记,听到敲门,原来是波兰老教授维多尔多的手机被偷了,他问我精通俄语的彼得罗教授的房号,可惜我也不知道。看来要小心。

 

6 月 30 日 星期五 晴有阵雨

早上打电话给妻子,说一家人都病了,包括保姆,只有宝宝没事。上午参观克里姆林宫,分为两个团,一个是马上要走的,一个是今天不走的,我在后一组。多数是意大利人。大客车把我们拉到售票处后我们自己排队买票,费 300 卢布。排队的时候,波兰人向我们告别,我不能得到他们的语言帮助了,有些恐慌。顺便记一笔,维多尔多的东西没有丢,这是好事,让我们对这个店的治安放心一些。 4 个年轻人带领我们充当导游,三个讲法语,一个会讲一点意大利语。我们参观的是克里姆林的宗教部分,不过入口处看到陈列的大量大炮,比利时与会者同情我这个不懂法语者的处境,告知是缴获拿破仑的军队的。然后我们看了炮王和钟王,他们都作为工艺品存在,没有实用价值。然后我们参观了天使长大教堂,它具有其他东正教堂一样的风格,不过中间摆满了棺材,他们都属于历任沙皇。一处少有的英语说明告诉我们一个凄婉的故事:在蒙古人统治时期,一位俄国皇子到蒙古人那里接受任命,但拒绝礼拜其神像并承受污辱性的过火仪式,被斩首,他成为圣徒被摆在这里。然后看了圣母报喜教堂,它上面的 9 个金圆顶给我深刻印象。最后我们看了牧首宫,这是尼康牧首的住处,充满了各种珍宝,在克拉约瓦看到的那种磁制的暖气这里也有。其他教堂许多不开。中间下一点小雨,冷了起来,意大利人意见分歧,行动迟缓。之所以如此追随他们,也是怕单独行动。见只有下午 2 点多,出宫后我请求离队,提前完成自己的看莫斯科大学的心愿。

现在之所以敢单独行动,乃因为我在天使长教堂买了一本中文的《莫斯科》,中间附一张莫斯科地铁图,把每个站名的西里尔字母拼写都转换成了拉丁字母拼写。尽管如此,我还是战战兢兢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懂一点英语的人,请求他到站时提醒我,然后时时注意他的表情,生怕坐过站。到了大学站,出门看到一座斯大林时代的大楼,那就是莫大了。果然跟黑龙江大学的主楼形状基本一致,但规模大得多。地铁站离这个大楼有点远,为了到达它,我首先到了物理系,门前有两个著名人物的雕像,可惜我不知晓他们。在物理系对面是化学系,门前两个雕像中的一个是门捷列夫,他是我的熟人。主楼的左右是化学物理,法律系暂时没有找到地方。文理地位的中国差别我似乎在这里找到了源头。走近大楼,发现它有 CCCP 的标志,稍下的部分有一工一农,形象比较程式化。地面有两组雕塑,那就是青年读书报国的主题了,现在看来,这些人都那么呆板、单调、有点傻!我又在这里找到了一些中国存在的东西的源头。主楼有警卫把守,我顺利进去,上了厕所洗了脸。里面的格局都是中国大学的主楼照抄的,这个主楼本身也是许多中国大学的主楼的蓝本,不过没有这么大和先进。先进表现在有高速电梯,一下子把我带到 21 层地理系(再上面的楼层就是行政区了)。这是一个乏味的地方,但确实我们的师傅辈的许多人的留苏梦之所系呢!我之所以对莫大这么关注,骨子里还是想找到师傅辈的这么梦源看个究竟吧!相比于西方的大学,得到的感觉并不好。我寻找法律系,它在马路对面的第一个楼,由于错误,我先找到了经济系的楼,同样在有守卫的情况下混了进去。这也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地方。最终找到了法律系,这是一个地处列宁山一号的相当时髦的楼,我们的师傅辈在这里学习时,法律系应该在另外的地方吧!我被警卫拦住,掏出护照,用英语说明由于这里有名想作一个访问,被沙皇警察模样的大叔请了出来。实际上,进去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还有时间,我去了马雅科夫斯基地铁站,拍摄了这个漂亮的地铁站,并上来看了马雅科夫斯基广场,与生动的马雅科夫斯基雕像合了影。疲累之极,放弃了继续去普希金广场和地铁站的打算,留给明天一些项目。通过这番实践,我掌握了在莫斯科乘地铁的技巧。过去抱怨它站名的公示性不够,实际上它有自己的道道。上车前数好了有几站,数目到了下车,这样听不懂俄语也不要紧。第五路是环线,在这条线上可以作任何换乘,其他路都是直线,在相交口上也可以作换乘。要想掌握这些窍门,一要精心;二要独力,没有靠山,只好自己捉摸了。这样安排下来,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换乘到达我住处的 6 路地铁,只花了三站的路程,真是很得意哟!我那点西里尔字母的知识终于派上了用场,我终于可以独立于波兰人可以在莫斯科生存了。在莫大站下地铁后我就吃了饭,是煎饼类的东西,外加第一次喝到的久仰的格瓦斯。在住处附近下车后又到超市买了带气的水以及新鲜的桃子: 160 卢布 一公斤 ,很贵,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水果了。商店的名称叫“产品”,这个拉丁词在俄文中大概做超市的意思(拉丁文的“民兵”被俄文做了“警察”的意思)。里面的东西当然很丰富,苏维埃时代的排队和阵痛时代的短缺已经过去,一句话,叶利钦的休克疗法成功了(尽管实施的当时阵痛很大),中国的媒体没有什么笑话看了,于是也就沉默下去。这不是什么坏事。

遗憾的是今天没有参观列宁墓,因为只有周二和周四开门。

途中的谈话很有意思。首先与罗马三大的列奥讲授谈《法学阶梯》对正义的定义不确:“正义是分给每个人以其权利的意志”,分的对象仅包括权利,不包括惩罚等消极的东西。他的解释是古代人的意识形态与我们的不同,这里的“权利”是身份的意思,因此,积极的东西和消极的东西都包括。当然,我希望自己不要错译了这一定义,把权利从主语搞成了宾语。与萨萨里大学的西尼教授谈意大利大学的收费办法,每人按自己家庭的收入水平交费,收入多的交得多,这样保护了穷人,体现了同一大学的欧尼达教授所讲的欧洲人的与美国人不同的团结观念。申报的收入水平通过税务局核查。外国学生像意大利人一样自由注册上大学,他们申报的自己家庭收入不能通过税务局核查,因此按最高标准交费,也就是一年 3500 欧元左右,这一费用与大儿子的年耗费相当,但这一费用不包括吃住,所以对于外国人来说,意大利的大学还是比中国贵。

到现在为止,可以对自己的“苏联”之行做一个总结:像巴黎一样,莫斯科是没有到过,但知道得很多的地方,通过政治报道、通过文学作品如此,因此,莫斯科是我梦中的地方,但我到这里后,没有赵毕升到莫斯科后写信向我传达的那种震撼,包括对城市、对地铁站的大气的感受。地铁里的那股闷热有如俄国科学院的会议室,而纽约夏天的地铁车厢却是凉凉快快的呢 ! 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那么不平常。现在可以结束了,我的莫斯科之梦!但我确实从这次我在这里的逗留学到了许多东西。

回到旅馆,把窗户打开了:使用正确的方法,它能裂开一条不小的缝,不必像欧尼达说的那样用椅子砸开玻璃。

会议组织者还供应了晚餐。诺维斯基带了妻子来,表示对大家的亲善。她是个漂亮的中年俄国女人。通过诺维斯基订了下午 6 点的出租车,届时他会到场送我。

西尼请求我把与会论文发表在他的网站上,我谢绝,因为诺维斯基的杂志已采用了。

 

7 月 1 日 星期六 阴有阵雨

由于打开了窗户,昨晚第一次盖被睡觉,而且被冷醒,今天早上鼻涕长流,看外面的温度计,原来只有 11 度。温差这么大!今天出门要穿外套了。看完克罗地亚的与会者关于盗窃的论文,增长了我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将近 12 点,退房、存行李出门,首先去新圣母修道院。首先看了斯莫棱斯克大教堂,里面有个像灵塔一样的东西,非常美。这里没有什么人,因此可比在克里姆林宫更加安心地欣赏宗教艺术品。在这里我找到了带翅膀的天使长的画像。然后参观一个宗教画展览,有英文说明,因此我对它们的理解大大增加。原来耶稣的荆冠是用一种非常残酷的方法戴上去的。看到了一副非常动人的圣母圣婴像。非常的安谧。最后看的是一个兵器馆,其中介绍了一些俄罗斯内外的伟大的统率。在这个大院里,也有几个墓,但没有我想看的赫鲁晓夫墓,于是问人,这才知道公墓在另一个部分,要出门绕行才能找到。免费进入,跟旅游手册上介绍的不同。在这里遇到了一对中国的年轻人,热心带我去找我感兴趣的名人墓。他们首先讶异于我敢一个人到这样的地方来;其次迓异我对这样的题材感兴趣,因为其他中国人多不具备我的这两个属性。我们首先到了公墓入口,这里有一个停棺台,是亲友们最后告别棺葬的死者的地方。俄罗斯人对于正常死亡者都土葬,只对病故者和肢体有残缺者实施火葬。他们的土地也多得很,看到莫斯科郊外的广袤空地,觉得勃列日涅夫时期就允许大城市人有郊外别墅并不奇怪。然后找到了王明墓,他穿着中山装,苏联人给了他本国精英的待遇。发现王明并非改用俄国名字马马惟奇,还是还叫王明。不远的地方有他妻子的墓,也用的中国名字。两人的墓上都有鲜花,后者的还有糖果,大概是来访的中国人献的。其次来到了漂亮的赫鲁晓夫墓,他微笑的头颅被嵌在黑白相间的石块中,白的略少于黑的,似乎说的是赫鲁晓夫是有功有过的人物,过比功略多一点。过去以为赫鲁晓夫被葬在这个地方是死后流放,文献资料给我这个印象。实地考察后觉得不是这样,这个地方的环境比克里姆林宫的红墙下好,而且他在苏联的优秀人物之间。我与这个墓合影,表达对这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第一个改革家的敬意。第三是伊柳辛飞机的总设计师的墓,墓碑的装饰是他设计的飞机的图案。他的旁边还有图式飞机的总设计师图波列夫的墓,造型类似。第四是一个男妇产科医生的墓,雕塑是墓主托着一个初生的婴儿。这很类似于林巧稚的纪念雕塑。第五是一个画家的墓,雕塑是墓主在画板上作画;第六是一对夫妻的合葬墓,丈夫先死,所以雕塑是一对鸽子一亡一存,亡者摧矣,存折哀矣。第七是列宁的弟弟墓,死者雕像的头边漫过一条白纱构成装饰。第八是斯大林的妻子斯维特兰娜的墓,她死于自杀。斯大林在她死后十分悲伤;第九是作家阿·托尔斯泰的墓,十分硕大,中间是墓主的浮雕像,两旁是哀悼的人们。第十是果戈里的墓,雕像是我们在所有介绍他的辞书条目中见到的那个造型,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一个沙俄时期的人,夹在这一群苏维埃人中显得突兀,大概因为苏维埃人把他当作自己的一员他有有幸跻身于这个目的吧!但他是乌克兰人,苏联解体后自然产生了他是属于那个国家的名人的问题。接下来是著名马戏演员的墓,他的雕像和他的爱犬的雕像在一起;旁边是著名芭蕾舞演员乌兰诺娃的雕像,造型是她在跳芭蕾,用的是白色的石头。她在中国名气巨大,她逝世是当时的江泽民国家主席发来过唁电。最后是三军战士墓,挑选了二战中牺牲的陆海空三军各一名士兵入葬,以纪念那场伟大的牺牲。这里还有契袔夫、马雅科夫斯基、卓娅和舒拉的墓,但由于标志系统复杂,一时破译不了,只得放弃。我感到这是我来到莫斯科后最值得看的地方。西方国家的墓地我见过一些,很美,那是宗教的美,彼岸的美。这里也很美,但是世俗的美,没有彼岸,只有对此岸的总结和追忆。每个墓碑都匠心独运,成为艺术学校学生经常的观摩对象。我讶异于苏维埃人对美的追求。到目前为止,我总结出中国和苏联两个国家的共产党人有三大不同:第一,对知识分子的态度。前者不喜欢知识分子,打击有加,所以王府井百货商店前有售货员张秉贵的雕像(这是中国的反智文化的巨大证据),难以找到知识分子的雕像;后者崇拜知识分子,把自己的人变成知识分子。这里安葬的苏联精英多数是知识分子;第二,对个人地位的看法不同。尽管都是受人民创造历史的历史唯物主义史观支配,但前者喜欢把优秀的个人掩埋在稀里糊涂的群体中,后者承认个人或英雄的地位,所以图波列夫和伊柳辛的名字被用来给飞机冠名,此事中国不曾有过。实际上,这两个人只是设计团体的负责人,并非所有的工作都是他们做的。第三,对美的态度不同。前者不爱美或涉审美能力有限,这点有八宝山公墓——相当于这个新圣母公墓的地方——为证;后者爱美且很会创造美,证据就是眼前的这个苏联的八宝山。所以,说什么处处学苏联,那时胡话,实际上是各搞各的,接受一点影响而已,许多好的东西没有学,因为不愿学!

这个公墓及旁边的修道院的名字很有意思。目前的译法是“新圣母”。圣母当然指的耶稣的母亲玛利亚。正在这里学习的中国人把它译成“新圣女”。这是“处女”的好听的说法。在鞑靼蒙古人统治时期,俄国人要向鞑靼人奉献处女,就在这个地方实施。俄国承受蒙古人奴役的细节,这里又见一例。这里还是囚禁过彼得大帝的姐姐索非亚的地方。她发动兵变夺权失败,被其弟弟囚禁于此。并把参与兵变的禁卫军人吊死在修道院的树上。索非亚出来就见到这些尸体,后来疯了。这是一个伤心的故事。

我还要去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期望在那里看到施里曼黄金,所以我必须离开这个美丽的地方。乘地铁到文化公园站,上来,发现普希金博物馆要在克鲁泡特金站下,尽管如此,本站附近有托尔斯泰博物馆,于是去那里。这是一个 200 多年历史的二层木楼。门票 200 卢布,很贵。要穿上保护性的套鞋才能进去。里面是各种用途的房间:列夫·托尔斯泰夫妇的,他们的孩子们的。餐厅接待过很多文化名人,两架巨大的钢琴给我深刻印象,用列宁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富裕的、文明的家庭”。托尔斯泰一家在这里住过十几年,是《复活》的诞生地。好处是有英文说明。我匆匆离开这里往下一个目标,但在换乘地铁时发生“迷航”,耽误了半个多小时,发现去一个景点时间不够用了,现在回旅馆有稍微有点早,最后做了一个保守的选择,慢慢地回旅馆,路上吃些东西。我在地铁中的摄影经历被警察的干预打断,我模糊听得他说在地铁里不许照相。我的护照自然受到其检查。我在 6 点差一刻的时候回到旅馆,诺维斯基正等在这里。我问自己是否最后离开的人,他说今天是,但明天还有一对比利时夫妇离开。他对赫鲁晓夫与中国的因缘不大清楚——他没有去过这个地方——以为我去凭吊他是因为他当政时两国关系很好,实际的情形相反。

6 点,他打电话召来一辆所谓的出租车——之所以这样说,乃因为它没有出租车的标志——车主名安德列,显然是诺维斯基的朋友,出来赚一点外快的。老科为我谈好价钱,送到机场 750 卢布,我点头 OK ,要求一张发票,传译过去,司机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于是我与诺维斯基拥抱告别,他和她妻子感谢我送的提线木偶,希望我再来莫斯科,我则希望他去中国。我们出发,经过奥林匹克体育场,司机让我照相。莫斯科的建筑不高,所以上个世纪 50 年代的几栋斯大林式建筑还是鹤立鸡群。现在莫斯科对我已经是一座平凡的城市了,对她有了批评的眼光。不知不觉我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在一栋居民楼前,我怀疑自己上了黑车,被拉到一个偏僻地方做掉。车总是走这样的地方,不过慢慢地间杂有乡村。我捏着拳头做好了搏斗的准备,但掂量自己不是这个安德列的对手。渐渐地我明白了,他是为了省高速公路费走村路,这样也好,让我看到了莫斯科地毯的背面。 45 分钟后,看到了谢烈杰沃 2 号机场的屋顶。司机停下车来,写发票,接受我的支付,少找我 10 卢布,把全部手中的 100 卢布一张的钱洗成扑克牌状,说明没有 10 卢布的钞票了,我只得作罢。

先把行李过 X 光进机场。我到得太早,到北京的俄航航班要 1 小时后才能办票。只得等待。在商店里为妻子买了一点礼物,为自己买了一部俄文的袖珍本《圣经》,手里的 1600 卢布闲钱就只剩下 60 卢布了。办票后,托运了行李,然后排队过边境检查,队伍移动得非常缓慢,但也没有王蒙描写的 2004 年的一个人 4 分钟。看王蒙描写的以铜圈装饰的天花板,发现多数铜圈上积满了灰尘,感到很可怕。事实上,我没有在任何旅馆见过王蒙描写过的葵花盘大的莲蓬头,使用的是在中国可归入最简陋等级的莲蓬头,王蒙忘了他是作为贵宾享受到这样大型的莲蓬头的。我在莫斯科尚且有这样的莲蓬头可用,一些意大利同事要从洗脸盆里撩水洗澡呢!我有的电扇他们也没有。我开玩笑说今年是俄罗斯的中国年,所以我受到照顾。王蒙描写过的、 2000 年我在海参崴也见过的那种哑铃般结实的公用电话已不复存在,所有的这种电话是在西方国家也能见到的那种轻便型。俄国在变,许多方面变得更好,但问题仍然存在。过边检时,我把护照连同那张盖有我住过的所有旅馆以及旅馆所在地的警察局的章的移民卡递上去,很快过去。在塔吉克斯坦,我们中国人最后过边检遇到麻烦,就是没有把这张纸交给旅馆以及旅馆所在地的警察局盖章,现在看来人家并非难为我们。问题在于这种警察国家式的盖章是仅仅存在于俄国或其前殖民地的制度,在其他国家不用,所以通常人们不知道。这样来看,问题仍然在俄国人方面。不过,我高兴自己在这里没有被强迫交机场费,这种流氓做法是中国人发明的,被阿根廷人和南斯拉夫人学会,我在后两个国家遭遇过中国的第五大发明的恶报。

过了边检,进入候机大厅,这里充满了商店,奇怪的是,这里的商品除了面巾纸和药,通通用欧元或美元标价,而且价格比外面飙升许多倍。我庆幸自己在外面已把 1600 卢布的余款基本花掉了,不然带进来,就花不掉了,带回中国有何用哉!商店太多,候机没有地方了,往中国、法国、瑞士 3 个方向的乘客排队过安检——与中国的顺序倒过来,又是排队!缓慢地向前移动,在俄国乘国际航班,一定要很早到机场。幸亏排队的时候有世界杯看,屏幕上正在上演点球大战,球迷不时发出惊呼。安检要脱鞋,穿上临时的塑料袜子,并不刁难人。过了这关就是登机了,又是排队。从进机场到登机,至少要排 3 次队。前面的人移动起来,我跟着移进了俄国的波音飞机,我要离开这个国家了,这是一个我从童年就开始梦想的地方,现在它成了一个平常的地方,我看到了它的不足,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她的美,人民的创造力和为中国曾经做出的牺牲。当我们说越南人忘恩负义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想想俄国人怎么说我们呢?

吃了丰盛的晚饭后,我饮下最后的一点 70 度螂牙台烈酒,然后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了中国——一个曾经以俄为师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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